山山和毛毛的出生——我在家庭群对三个子女的聊天
2024-07-05 23:3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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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今天是美国的国庆节,也是山山和毛毛的生日。46年前的今天,我和妈妈都在城西区爱国公社长潭村教书,我在小山坡上的爱国(公社)中学,她在山坡下的长潭(大队)小学,我们住在长潭小学一间泥涂墙的房间里,西面隔壁住着只有20来岁的青年男教师应敏君,毛毛读高中时从白云中学转到城西中学,就是靠了应敏君这个朋友;南面隔壁是同样只有20来岁的青年女教师杨美凤。

学校已经放假,老师们都已经回家了,但因为我在老家下吴村没有独立的房间,我们只能孤零零的住在学校里。这一年我以同等学力参加的研究生考试在5月底就结束了,我们俩都开始闲下来了。妈妈每天挺着个大肚子,但因为离预产期还有两星期,我们并没有介意。这天早晨,妈妈突然肚子疼,附近的几个妇女说:“孙老师要生了!”她们赶紧到家里拿了些小孩穿的旧衣服,七手八脚地准备接生,其中主要是顾士兵和陶岳地的妈妈,士兵妈妈是村里的接生员,士兵和岳地都是应届高中毕业生,他们和应敏君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这人缺乏自知之明,一直在帮助他们复习应考。记得在场的还有妈妈的学生章文红的母亲新萍,章文红曾经掉到水井里,是我爬到井下把她捞上来的——为此妈妈一辈子跟章文红有交情,直到妈妈颈椎病开刀的2002年,她还从时任临海报记者的章文红那里弄到了台州医院陈海啸医师的手机号码。

不一会,果然生出一个男婴,哇哇直哭……这婴儿又瘦又小,简直像刚生下的“红肉”小老鼠,但哭声却非常响亮,他就是山山……但妈妈的肚子并没有小下来,在场的几个妇女都说,看来肚子里还有一个——此前也有人半开玩笑地说过:“孙老师你肚子那么大,可能要生两个。”可是我们并不把这话当回事情。妈妈再呻吟着挣扎了一会,果然又生出一个,但婴儿的脚先落地,头最后出来,小家伙看上去比前一个大得多,白白胖胖的,但却默然不动……新萍对我说:“吴老师,这孩子如果你想要,就嘴对嘴地呼他,试试看。”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要!”

但我当时心里却在想:“我这辈子要准备过苦日子了!”我依照她们指点的方法嘴对嘴地呼,呼了一会,小家伙果然哭出声来了!不用说,他就是毛毛。

那时候我每月工资33元(包括国家户口才有的3元粮补),妈妈每月24元,两个人并在一起57元,略高于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工作一年以后的50元。一下子生出两个孩子,加上当时已经7岁的哲英,全家5口人,算是一个负担沉重的大家庭了。仿佛平地一声雷,一下子就添了两个孩子,担子的沉重,可想而知。大概第二天,我的朋友、同校的洪用雪老师就骑自行车到下吴把奶奶接到了长潭——为此妈妈一辈子都不忘记用雪,用雪一直是妈妈最愿意热情接待的客人。

接下去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找到奶娘。天遂人愿,三天以后,通过下吴亲属的帮助,我们在下坪村找到了奶娘,她叫中妹,是从娘家下吴村嫁到下坪山上的,因为8个月就小产了,奶水不是很好,但我们急不择路,也只好将就着把山山雇到了下坪,大约只有半年,我们就把山山带回下吴交给奶奶用奶粉喂养——开始想雇高星婶婶带养,但山山一夜哭到天亮,婶婶自然不愿意吃这个苦,带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就说自己要不得。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奶奶再次挑起了带养山山这副一般人都辛苦不起的担子,而且此时只有六七岁的哲英还寄养在奶奶家,带养哲英和山山这个苦活,我和妈妈不过是每月出了些微薄的小钱而已。我一想起这些事,就忍不住对奶奶的泪水……

山山雇出去以后,毛毛马上就生病了,症状是不吃也不哭,我看看不对头,马上把他送到了离长潭四五里路的张家渡道士山城西卫生院,记得因为没时间吃中饭,那天下午我饿得不行,偷了个空来到用雪母亲家里,我对她说:“用雪妈,我儿子在卫生院看病,我中饭都没吃,你家有冷粥吗?”用雪母亲热情地说“有!有!”端出一甑冷粥,我像饿狼一样,不消片刻就把一甑冷粥吃完了。

记得毛毛刚住进卫生院时,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但那时候好人到处有,卫生院里有个女护士叫郭冬莲,她说自己是我小学同学,上郭人,主动帮助我照料毛毛,使得我有空歇个力,能偷空找到用雪母亲家讨粥吃。

我和毛毛在卫生院跟更楼公社的干部林如灼同住一个病房,我和他是文革期间通过更楼公社造反派头头、革委会副主任郭于田认识的,林如灼和我很投机,常与我聊天,使我宽心许多,但毛毛在那里住院三天不见好转,我看势头不对,决定要把毛毛转到台州医院,林如灼对我说,给毛毛看病的医生是六年制军医大学毕业的,劝我不要转院,但我没听他的,当晚就把毛毛送到了台州医院,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左右,接诊的是一个护士,她问我婴儿叫什么名字?我说还没有起名,她马上在接诊簿上写上“吴毛毛”三个字,而且在疾病名称一栏明确写上“新生儿败血症”几个字,这些都在我一生中留下了至死难忘的深刻记忆。


从此,“毛毛”就成了他的小名。我酷爱古典文学,喜欢咬文嚼字,既然“老后”叫“毛毛”,那么“老前”就叫“山山”吧——因为山山雇在下坪山吃奶。“山山毛毛”,两个山,两个毛,言其山高林茂,喻家庭之兴旺发达也。后来要给两个双胞胎起学名,我动了点脑筋,《庄子.逍遥游》的开头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我把山山的学名起为“吴天飚”,意为“吴国天空之飓风”,把毛毛的学名起为“吴天鹏”,意为“吴国天空之大鹏鸟”;山山毛毛,妄想鲲鹏展翅,扶摇而上,直飞九万里!

毛毛出院以后,由妈妈自己喂奶好长时间,记得九月份开学以后,两个月的产假已过,妈妈又要上课了,我在爱国中学旁边的新园村找了个抱孩子的老太婆,她孙子叫陈方国,在我教的班级读过书,我和妈妈都叫她“方国娘(祖母)”,抱孩子是非常辛苦吃力的活计,像其他婴儿一样,毛毛也难免经常哭闹,他一哭,方国娘就送回来吃奶,她大概送得太密有些不好意思,就说“小人(孩)呒摘花之奶”,后来,我和妈妈经常用“小人呒摘花之奶”来互相打科逗乐。

山山毛毛真的是碰上了好运,这一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整个国家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向阳草木早逢春,根据国家政策,作为知青的妈妈年底被抽调回城,安排到外公所在的东风棉织厂对面的小店当售货员,毛毛也只好雇奶娘了。此前我们一直在找奶娘,我先闻讯到爱国公社前王桥片的独山村找过,没找成,后来又到更楼公社三江村找了个样子不错的年青奶娘,我用自行车把她驼到长潭跟妈妈见过面,但妈妈不喜欢她,大概是嫌她太漂亮了。后来,我终于在更楼公社沙头大队找到一个奶娘,她两夫妻都非常朴实无华,但好像雇她吃奶的时间也不长,大概是过了哺乳期吧,后来就带回下吴雇请同村的“小秩仁姆娘”带养,这是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年夫妇,因为同村,毛毛便于奶奶关照。

此外,因为事先知道了妈妈要转为国家户口,我们暂时不报山山和毛毛的户口,等妈妈到东棉的小店上班以后,山山和毛毛就自然而然地报了国家户口,同时由于父母双方都是国家户口,哲英的户口也被迁到了城里。那时候,有没有国家户口是等级和身份的分水岭,有了国家户口,就能安排工作,分配住房,不但妈妈一直以此为荣,经常跟我说,要是她没有国家户口,我们家就是“单职工”,西城下和商校的分房就都没有条件。不仅妈妈为此感到高人一头,连奶奶有时也笑咪咪地看着山山和毛毛说:“看这两个国家户口!(窃笑)”

可是,谁知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果妈妈像那些农村民办教师一样进不了城,到八十年代中期,所有民办教师,不管文化水平高低,一律转为正式教师,那样,妈妈也就成了一名小学正式教师,以她当年的声望,很可能还是小学高级教师呢,不仅50岁以后每月有近万元退休金,更主要的是用不着承包开个体商店干苦力活——如果那样,想必她后来很可能不会得癌症——那么,她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

           2024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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